我们在生活之中,从上堂课、上上堂课到现在,好像已经讲了许许多多的所谓的代偿反应的问题了,我是想说我们一定要设法在我们生命里面消灭到代偿反应这个部分,人才可以活在庄子说的真理里面。
也就是说,开始活在真理里面的一个很奇怪的事表是这样子,就是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会觉得好像是老天爷在帮你,就是生命之中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巧合,然后很平顺就完成了。可是如果,你是活在假理的话,就会出现很多莫名奇妙的阻抗,或者来自于内在,或者来自于外在。
当然在这个故事里面,孔子他面临的阻抗是来自外在的比较多一点。但是我会觉得,内在的部分,因为例子太多,举也举不完,所以我都觉得,到底讲到什么程度才是适当的,这一点我也没什么把握,主要我跟同学根本就不熟,我不知道你生活中面临的是哪一个类型的代偿反应。
我们随便说说我们在生活中会听到的种种对生活、生命的抱怨好了,就比如说,当你听到一个人在抱怨她的先生花心的时候,那或许她的先生也苦恼于我身为一个男人,就这么地动物本能,好像见一个就想要一个。就是说,当你会觉得说要克制自己的兽欲,不要花心的时候,其实这已经陷入了代偿反应。因为我觉得,虽然这是很少有人达到的,但是我觉得我见到不少已经达到的例子,就是如果夫妻之间,真的两个人感情很好的时候,其实不太会有花心这个东西出现。因为花心这个东西,通常会在一个关系里面已经有一个不愉快的部分,像这顿饭吃下去少吃到什么营养,所以才会想到外面去吃一点什么来补充。
重点是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够好。那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没有够好的时候,那个花心想要往外面去找吃的感觉是一个最自然不过的代偿反应,那你跟那个代偿反应去打架是没有意义的。就是说,我花心,我会有罪恶感,所以我要怎样发誓再也不要花心了,所以老婆,我以后都要对你很忠贞。但是,这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在各个层面都很契合,这个才是很残酷而真实的问题。那如果你真的在各个层面都很契合了,那这个感觉就好像,那个花心就像是你已经到了一个超级好吃的餐馆,点了一个10安士的牛排了,你还想再点第二盘吗?哪里吃得下?
然后刚刚讲到的,我们在道德上追求的善良,当然在庄子的第四篇【人间世】篇有类似的讨论,也是针对罪恶感这件事情,就是支离其德。那篇那个段落,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重点就是说,当你做任何事情,你觉得是,你做它的理由是,是你应该或者这样做是对的,那你就要小心。就是我不想背叛我的老公或者不想背叛我的老婆,理由是我真的好爱他,那就没问题。可是我不背叛他,只是因为我觉得背叛他是不对的,背叛他我会有罪恶感,这样子的一种东西已陷入假理的世界了。
我们道家的道理是一个很开放性的结构,就是任何角度都是有道理的,所以你每个角度都看一下,这是道家认为的明理的头脑要有的肚量。 就是每一个角度都要参考参考,不能只看一个面相,要有环中思考,这是【齐物论】说的,人要活在环中,每个小点都要看一看。
可是,如果我们的头脑真的活在非常黑白分明的头脑里面,因为黑白分明的头脑就是一个辩论型的头脑,那辩论型的头脑,在信念系统里就会打内战。一打内战就会出现代偿反应。所以我常常是【齐物论】和【渔父】篇一起教,因为这是息息相关的。
一个辩论型头脑很激烈的人,当他要追求道德上的善或者完满的时候,就有很大的机率,他是出自于代偿反应。而出自代偿反应的这个状况,如果,把他放到一个角色,如果一个人的善,是因为代偿反应,我们说的负面动力第一名的羞耻,或者是负面动力第二名的罪恶感。这样子的情况建立他的道德系统。
如果当他有机会做一个劝告别人的人,或者当一个人的老师的时候,他会变成魔教教主。什么叫魔教教主?就是,他会教导一个人的过程里面,把那个人变成一个精神崩溃的人。就怎么做呢?我的生活里面看过很多这样的人。
首先,我们先不要讲那么黑暗的能量,当你看到一个人有问题的时候,先用恐惧来修理他。比如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当西医的,我们同学聚餐的时候,他每次看到有人在外边抽香烟,他就把那个人抓出来说,你应该戒烟,为了你这个身体着想,烟这个东西真是不好,你不要这样子,不然的话,你会死很惨。
所以,他劝告别人的时候说,你不可以这样子,你出事的话,你会吃苦。或者说,你不可以这样子,这样子你会很糟糕。他会用恐惧来逼一个人好起来,《阻力最小之路》的作者常常引述一个诗人的话,这句话是“我从来不用恐惧来恐吓别人变聪明”,这是一句很好的格言,你不可以恐惧当作动力让一个人好起来,因为恐惧是黑暗能量是魔力,一个人要好起来,必须是他真的对于他好起来的那样的生活,他有一个美好的愿景跟渴望,他才能好起来。
就是基于一个正面的、快乐的、幸福的感觉才能好起来,你不可说,你这样很糟糕,你那样会完蛋,你那样会死,你那样会不健康,你那样会得肺癌。你这样去逼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在用负面能量想要把他往上推,那这样子的话,那个人会被你逼到更低的状态。如果那个人,很幸运的话,他不鸟你。但有的时候,有些情形是不得不鸟你,如果他很不幸的,他鸟你了呢?就是说他吃你这一套教训,然后开始真的战战兢兢地用恐惧来好像约束自己当一个乖孩子的时候,那他内心的能量就被压到比恐惧更低的水平。
然后,因为心力衰退,人就会捅更多娄子,犯更多的错。然后,如果你是一个活在代偿反应里面,我随便说一个角色好了,比如说老师的角色,你就会开始用更黑暗的能量来逼他好起来,比恐惧的能量更低的有很多,比如说罪恶感,就是说,你这样子会完蛋,你这样子会下地狱,你这样子会很糟糕,你这样子很恶劣,你这样子很差劲,你这样子是一个很坏的人,就是用罪恶感来勒索对方好起来。
那如果对方吃你这一套的话,他的能量会降低到比罪恶感还要低的层面,然后等你看他变得更烂了,更糕了,更消沉,更好不起来,你急了。那你就会用羞耻来对付他,你这样子还是人吗?你这样还配活在世界上吗?用羞耻的动力来对抗他,然后那个人就精神崩溃了,当然就恶灵化了,就整个人的头脑都烂掉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完全失功能了。
那多多少少这个世界上面选择教育这个路线的人,里面还是存在着一部分的人是这种调性的,就是用黑暗能量让人家好起来,然后越搞人家就越糟糕,那这样子的话,你真觉得你应该助人吗?
可是,这却是主流社会很认同的助人的过程。你这样不行,你这样会糟糕,你这样会很惨,你这样很糟很烂,你这很恶劣,你这样很差劲。再不行,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你父母吗?这样的一个教育路线刚好就是人的精神崩溃最快的捷劲,就很快把一个人的能量全部消灭怠尽。所以,这样的一种状态,我觉得像道家,因为孔子的崛起是春秋时代以后,春秋时代的尾巴。到了战国时代,同一个时间有两个,没有见过面的两个人就是庄子跟孟子,都立刻跳起对孔子的这个系统提出强烈的修正案。
那像【渔父】篇就是道家对这个现象,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孔子这一部东西会红,红了之后一定会有问题,因为孔子这个东西很合乎人头脑的需要,那道家提出的修正案可能是【渔父】篇。那从来没有跟庄子见面的那个孟子,因为他们俩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那他是在儒家的内部提出修正案,像很有名的,孟子里面很有名的《寡人有疾》,就是孟子对付一个昏君的时候,这个昏君说,你要我行仁政啊?没办法,我是坏人,没办法行仁政。
就已经被罪恶感给压住了,因为我是坏人,所以没法行仁政。那孟子说,你多坏?那这个皇帝就提出了三个坏,第一,我贪财,那孟子就说,贪财好,可是因为,你要有钱,一定要全国有钱,那全国经济都振兴起来,你才会有钱,那很好,所以全国人民一起变富有吧,所以贪财好,贪财好。
那那个皇帝又耍赖,我是坏人,我不能行仁政,因为我喜欢听音乐,靡靡之音。那孟子说,音乐好,文化是一个陶冶人民,人民变得快乐的好东西,所以你要多多办春天的呐喊的音乐季,全国人民都有音乐厅,大家开开心心每天有电视节目可以看,这样很好啊,好东西,这是仁政,你爱听音乐真的太好了。
能够了解心理上的一种渴望,很好,仁政。那国王又说,不行,我好色。那孟子说,性生活很重要,夫妻性生活不美满,全家都有罪。多少人夫妻性生活不美满,全家都有罪受,这真的是太要紧,你明白性生活重要,这个最好,所以你要多扮婚友社,让国无旷男无怨女,然后大家性生活都美满,很开心,仁政啊仁政啊。
孟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他,你认为的一个欲望,他都有办法把它转成正面的能量,但是如果你放到孔子面前,就不得了,人不可以贪财,人不可以好色,人不可以听靡靡之音。这就是能不能转化的一个关键的点,这是孔子一出现,庄子跟孟子就跳出来提出修正案。我觉得生活很可怜,我们活到现在,还是没有逃离这个东西,就多多少少我们还是活在这样折痛苦里面。
那这个时候,孔子被老渔夫骂了,孔子就愀然而叹,满脸愁苦的,再拜了拜这个老渔夫,你骂得好,你骂得对,我真的是太糟糕了。之后他怎么说呢,他说“丘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围于陈、蔡。”
孔子就说,我两次被鲁国驱逐出境,然后被魏国禁止入境,然后被宋国什么人围困,然后在陈蔡又怎样,反正孔子一辈子就很多倒霉事件。你内心痛苦的话,一定会招来外在的祸害,这是能量上的吸引,所以你这一辈子就倒霉到底就对了。这是佛陀在心经讲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量的世界和物质的世界是同一个东西的两个面相而已。
可是孔子在这句话里面,说了几个,我觉得以道家的检查标准很不妙地方,孔子第一个他讲“丘不知所失”,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这句话是耍赖吗?然后,另外一个点,是孔子在那边唉唉叫一个东西,都是他人生里面,大失面子的事件。他最后要的还是面子,就是他的人生观,他对于真正的快乐这一块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他只对面子这个东西有胃口。
甚至可以说,一个长期活在不快乐之中的人,他会有现象就是,他真正的幸福,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要了,但是他会要什么?他会要求别人的认可,这个东西是人转化成忧郁证患者最重要的关键。就是他对于自己,对于自己生活里面的幸福是什么东西的渴望越来稀薄,但是代偿性地,他希望别人说他是好人,这是让人最容易得忧郁证的心理结构。
就是得忧郁证的人最需要的力量是,不要管对方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你要搞清楚,到底怎么过才会开心。所以,孔子就说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脱离这四大羞辱呢?“而离此四谤者何也?”
那老渔夫都跟他讲了那么多了,前面老渔夫都在讲,因为你不晓得人要把力量用在自己使得上力的地方,所以你才会往那些使不上力的地方去用力。那你这样子往使不上力的地方去用力的时候,你整个人就扭曲掉了,能量就坏掉了,你整个人的人生就不行了。那孔子就说,对对对,我好可怜,因为我有这个不幸,那个不幸,那个不幸……我很不幸。那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做个好人?
这个对话就陷入一个很险恶的地方,堪称鸡同鸭讲。就是我还要觉得,我要怎样才能翻案,大家都会从新觉得我是一个好人?才能从新爱我,尊敬我。所以这个老渔夫”客凄然变容”,就是这个老渔夫脸色很惨然的,曰:“甚矣子之难悟也!”你实在是太没有慧根了。
讲了那么多,都不知道听到哪里去,可是这种感受,像我这种教庄子的人,我真很清楚地知道我在生活之中根本不能跟人家讲说,我讲了他们之后,就会凄然变容,甚矣子之难悟也。我在过日子的时候都不能跟人聊天,聊很复杂的事情。就哪部电影很好看,哪家餐厅很好吃,我过得非常庸俗的生活,庄子,拜托,谁敢讲?
那老渔夫就说"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人越走越远,是害怕自己的影子,害怕自己的脚印,所以为了逃离影子跟脚印,开始发足狂奔。那个时代走这个字是跑步的意思。可是,你越狂奔,脚印就越多,你越跑,影子就追你追得越急。可是那个人还以为他跑得不够快,然后再拼命跑更快,然后终于脱力而死。他说,你难道这不知道,怕影子,就找一个更大的影子坐下去,你怕你的影子的话,你就找一个更大的树荫坐下去,那影子里面就没有影子了。然后呢,你怕脚印,你就不要走,你就坐在地上,不要走,就没有脚印了,你实在是太笨啦。
这句话说起来,我读来就是觉得,很想痛哭流涕,因为我的人生,前两年坏在这个事情上面坏得很恐怖,所以我读了,真的觉得一击即中,怎么讲呢?我如果要说一点,因为讲自己的问题,就会讲一些开场白,开场白就是童年悲惨故事之类的,我觉得这种诉苦在我心里面很无聊。
一向我的观念就是说,我不喜欢人把自己过去的不良回忆,把自己当成受害者,我一直觉得有这种人生,一定是我出生以前,我自己选的,我一直觉得说责任越大,能力就越大。因为,我觉得面对家庭的问题,像我妹妹,讲她妈妈,她妈妈跟她处得不愉快的事。我说了一句,哎呀,那选这种妈妈也是你自己投胎的。那结果她就不高兴,我可不记得我有选过这种妈妈。其实到底是不是自愿来投胎,这姑且不论,这是不可知的世界,可问题是,如果你能够承认是,如果比较倾向于自己是自愿来的,你面对问题的时候,你才会想办法解决。你真的认为自己是被害者的话,你就没办法解决。
那我的情况是这样子的,我妈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是不甘愿的,对生活更不甘愿,所以我0岁到4岁之间都是我妈妈都在那边摇摆,就是什么时候要打开一扇门逃出这个家园的过程。那我四岁的时候她就离开我爸,她跑掉了。
但是,我觉得人很奇怪,就是当他一直在那边觉得这个家他待不下去的时候,仿佛依稀这个家里面所有的其他人都有接受到这念波。就是,虽然她什么都不讲,可是我觉得我在3-4岁那个我很早期的记忆里面,我一直隐隐约约记得我妈妈好像要走掉,我自己本人就有那样的记忆。然后,好像非常代偿性的,那时候我住在我爷爷奶奶家,那时候爷爷奶奶、叔叔,还有跟着我爷爷的老兵梁爷爷,每一个都疼我疼得要死,就是我小时候过得是如何的王子般的生活,很少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讲到这样,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反正就是完全被宠被溺爱的状态,就几乎是没有人不合我的意的那种状态,就是我0-4岁是被狂宠得不得了的小孩就对了。可是,我现在回忆起了,那记忆是会骗人,因为记忆是我现在的头脑捏造的,所以我不要讲,我要讲事实。可是我现在才意识到说,是不是我妈妈想要跑掉,所以其他的人才不自觉地把我宠成那样子。
可是,当我这样子去组合这个记忆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不妙的逻辑的连接,是什么?就是,大家那么爱我,就好像一个死刑犯,死前最后一餐。因为你被宠成这样子之后,你妈就跑了,然后什么都没了,所以我对于生命里面的幸福的记忆,我有一个很负面的标签,就是这是不是死刑犯死前最后的一餐?就是我一直以来有这个心理创伤,遇到很幸福的事情就会想说,接下来什么大难会临头?我一直不自觉地会有这个烙印。
然后,我妈妈走了以后,我爸就赶快就要填那个空缺,就是我的继母,跟她结婚。然后我继母也很可怜,因为我爸爸是觉得我妈妈是新女性,太有自己的主张,所以她太有自己的主张,所以他再找一个老婆的时候,就完全不考虑他爱不爱,要找一个传统的,找一个中文系的。那我继母是中文系的老师,可以我继母刚好是一个完全没有传统生活的人,她只是很会读书的人。
她人生的回忆就是读书、做学问、写论文,那她是中文系的,她非常的博学多闻。你随便讲一句词,她都可以告诉你是哪个人,哪个时代写的。这方面她很强,可是她的家庭环境并不是很有人情味的,所以她在感情这一块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甚至在礼教方面也是没有训练的。所以她一进我家门,我继母就是踩进我家门的第一脚就踩错了,就我爸带她回来,见我的爷爷奶奶的时候,我奶奶是那种官家的大小姐出身的,是那种礼数很精的,像我妈妈也是有这种背景的人,所以这个婆婆她伺候得很好。
可是,我继母第一次见面就,我奶奶看儿子带的这个要娶的女人回来,然后就端一杯茶给她,那我奶奶在内心预设的正常画面是,这个女人要扑进冲起来,哎呀,哪里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接着我那个继母,就没有经过这种训练,就这样哎哎哎哎,不用了,放着吧。我奶奶当场就不知道爆掉多少血管了。
之后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然后我爷爷就去算命,这个女人命中注定要当二房,那可以啊,就让她进门吧。这是那种很不对劲的结构下,就允许这个女人嫁进我家,那我继母跟我之间,应该说是两个就完全没有经验。因为,我从小是被狂宠到大的,我完全不知道要尊重任何人。可是我继母,是很缺乏家庭亲情生活的一个,只是靠读书得到大人认可的一个女孩子。所以她,没有经过整个的适应过程,就忽然间家里面多了一个小孩,她也是战战兢兢,就像是那只狗不知道要怎么养的那种感觉。好像有人送给你家一只变色龙,不知道它要吃蚯蚓,还是要吃蟑螂。
就是那种,大家都很不进入状态的那种情景。因为大家都很不进入状态,包括我爸,我爸是我妈生了我之后,他出国去留学,那他留学回来,我妈就跟他提离婚。所以我爸爸在面对我的时候是完全不进入状态的。然后我爸爸、我继母和我一家三口就搬到卷村,开始这样子一家三口的生活。然后大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没有任何训练,没有任何基本功。然后,我继母她是在学校教书,然后她比较爱面子。那她爱面子,就不希望她的同事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有拖油瓶的男人,所以我从四岁开始,就一下子脱离了宠我宠得一塌糊涂的环境,到了一个不知道这个爸爸,这个继母是什么东西这样的一个环境。
因为我跟我继母不熟,我跟我爸也不够熟。那他们教我的第一个家规就是,如果有人打电话来,你接到打电话来的人如果是你继母那边的同事的话,你就要告诉他,你不是这家的小孩。
我爸就是这样从恶的,因为我爸在这方面很软弱。我当时不觉得可怜,因为小孩子有那种自圆其说小聪明,会觉得好吧,反正我演技好,就没事。所以就很高兴地在家里面扮演,有继母的同事打话,那我就说,不好意思,我是借住在这边的,我是别家的小孩,就这样子。
然后,在这样的环境里面,你知道就是那种,可以说是很糟糕的,所以我后来活在那种存在危机里面,一定会很嫉妒,因为从小受的家教就是,你不存在是比较对的。然后这个问题一直到我20岁了,在读交大,那时候我妹妹已经出生,我妹妹小我9岁,然后,有一次我继母在学校里会心脏的问题昏倒,被送进医院,然后那时候我从新竹回来,我赶快到医院去看她。我一进门的时候,刚好病房里面是我继母的朋友,她的同事在里面。所以,我一进去,我已经20岁了,就是一进门就开始陷入童年模式,就是假扮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然后我妹妹就在里面,她就说妈妈为什么他是别人,他不是哥哥吗?
很惨。就是会变成这样子的,也就是长期地在这种可怜兮兮那种状况,我觉得这种事情给我很不良的催眠指令就是,我20岁到35岁之间的人际关系是有一个很坏的模式,就是我跟一个人很要好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忽然大翻脸,就再不联络了,就好像所有的幸福在我生命里面会忽然之间灭掉,就是已经有那个模式。然后,另外一个东西就是,所谓的存在危机,就是你会常常会不自觉地会好像要做一点什么,去证明自己是值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这个东西,我觉得发作最严重的时候是,我会去找到那种超级权威角色来当我的老师,就是一个人看到什么人是权威角色,就拜他为师的这种感觉。因为,当一个有存在危机的人,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会有一个很自然的逃避,就是说如果这是一个权威角色叫我这样做的话,那我就不用负责任了。就是听指令,会变成一个比较轻松的心理结构,而我说这句话是我自己要说的,就比较不敢。
那那段时间也是吃足了苦头了,因为讨好权威角色是一个很笨的活动,可是在面对权威角色的时候,把自己的力量跟自己的存在投射到外部的权威角色去,那好歹是一个外战,不是一个内战。我是看这个《阻力最小之路》这一类的书,反省到自己对权威角色是一个代偿反应之后,我终止了这个东西以后,结果变成了内战。
第二个转折,我觉得更可怜一点。那像这个权威角色这个东西,我有的时候,因为我自己是教书的,那有的时候会有人说,你的那个某某助教、某某同学,他很崇拜你,每次讲话都会说,JT老师说什么什么。其实我听到这个话,我心里面是一阵凉意,一点都没有开心。因为我从我自己的人生经验里面的那种感受,我对这个事情已经有很大的阴影了,当然我这个阴影也是有一点偏见的判断。但是我会觉得说,你会抬出我讲什么什么当作令箭这样子跟人家讲,多多少少好像把力量投射到外部的一个作为。
因为我自己的话,最近这些年都会要求自己,我的意见,我就要求自己说,这是我自己的意见,我就不再引述权威了。就是我讲的话,我就要负责,而不是引述权威,我现在已经不想躲在那个权威角色的背后。然后,我开始发觉我自己跟权威角色的那种,极端地让自己处在一个很卑微的角色,然后在那边等候别人的指令在令我做事。那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当然会觉得说,我不能这样子下去,开始远离这些权威角色。
那以我的状况来讲,当我开始动用阻力最小之路系统的时候,我会立刻就会感觉到人生有一个很大的转变,就是我搞清楚,什么是我要的,而不是我应该,因为我活在权威角色的身边的时候,我完全是以那个权威角色认为的应该为应该,就是只在讨好那些权威角色而已。
那到我想到我要的是什么的时候,当然以现在的我在回忆的话,我会觉得那个时候我要的可能还有代偿反应的问题。就是那个时候我刚好是对于中医这块比较狂热,所以我就觉得,那时候我没有刻意要出来教书,我那时候因为自己想要读中医,所以在出版社拉了几个朋友一起开读书会。然后开着开着,有一个亲戚的阿姨,那些婆婆妈妈们就组了一个小团,赏我一点零用钱,然后到这边来讲伤寒论里面的东西。
然后我的一个助教,把我上课的录音拿去给他们学校的一个教官听,然后那个教官听了之后就很喜欢我讲的中医,然后就召集几个朋友来我家开这个小小班,然后这样子才开始我教中医的这个事情。到后来就是学生拉学生,然后后来就不知不觉地在那个部落格就稍微写了几篇文章,然后有人喜欢。后来就变成开课,就有人报名,就变成日子过得还不错。
那我觉得,现在的我去反省,我会觉得,中医会在我的意识里面还是有阴影的,就是我可能是有某种代偿才会对中医这么狂热,可是至少在那个时候我的整个工作跟经济的状况有好转,那是基础是这样子的,我没有在讨好谁,我是在做一件我喜欢做的事。
然后,因为我过去跟权威角色相处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所以自然而然会要求自己不要做一个权威角色。简单来说就是,我认识的那些权威角色的中医老师,他会觉得,我在教中医,是因为我在救人,所以他的学生会有罪恶感,那学生觉得说,如果我没有学好,那我就辜负老师了。那老师会觉得,以我的教书功力,我看大部分中医大师教书,我都觉得他教得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觉得他的表现力有问题。
那我看人家会觉得人家教不好,可是人家在他自己的那个学门里面,他的学生会觉得,我怎么没有学到老师的真髓?然后我辜负了老师,然后辜负了之后怎么办?就多做一点善事来讨好老师,然后就在老师身边当义工,然后很快地,师门就变成教派。
有很多的义工,什么师姐师兄师弟陪在老师身边,把老师吹着捧着,现在中医界这样的不是很多吗?那我看到那个状况,我就会觉得很熟练,有一个很熟人的感觉。这个东西,以《阻力最小之路》来讲,就是结构不正。
所以我教书的时候就给自己这样子设定,一我教书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喜欢中医,我只想读多一点,所以我就是列了一个读书计划,我每个礼拜只要花两个钟头把这个礼拜读的书,报告给付我钱的股东们做业绩报告,那这样子的话,重点是我要读书。那你们喜欢给我钱来听我读了什么,这样子我会很感谢,很幸福。所以我一开始我就不是以我要来普度众生那个施恩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的,我会觉得你们拿钱赞助我读书,我很谢谢大家,一开始姿态就要放低。
然后就是,如果有学生没有学好,辜负老师的情况发生,那我就会说,对方给我钱是金主。那结钱的是客户,客户就是客人最大,客人是上帝,那如果有个客人来我家的餐厅吃饭,东西点了,钱付了,却没有吃完。那没有吃饱,还愿意付钱的客人,那更值得感谢。那这样子就消灭那种你辜负我的那个部分。所以就是说,在教书这件事情,我是因为过去面临到很多教书教两天就变教主的很可怕的老师,见太多了,所以我就有一种脱教主化的计划。
可是,我觉得我内心的那个坏能量也好,那个魔力也好,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就是当我教什么中医这个事业做得比较顺的时候,我又开始被那个坏能量污染了。我开始觉得我有在对这个世界有贡献,就是我教中医有帮到人,这个念头开始有了。然后,我有帮到人这个念头一旦开始有了,我不值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是有罪的,所以我必须要帮助很多人来赎罪的那个东西又开始出来了。就是那个东西是一体两面的东西。
就是,你一旦自认为助人者,因为我一开始教书的时候,我没有自认为助人者,所以很顺,钱也赚得很多,然后跟同学也相处得好好的。因为那是我要读书,大家给我钱要我读书,那谢谢大家,那个时候是完全自私自利的。所以那个时候不挑起那个负面的东西,可是事情做顺了之后,开始有听到别人的赞美声了,开始人家说我哪一篇文章写帮到他,这样子就把他医好了,那种东西开始出现的时候,那个负面的东西就开始出来了,然后我又开始有一点偏掉了。
而那个偏掉,最惨的一点是什么呢?就是我分不出来,我教这个中医,多开一个班,又开庄子班,又开日文班,又开中医,自己又有两个中医班,我分不出来,我开这个班,到底是为了做善事赎罪,还是因为我喜欢。
因为我本就很喜欢教书的人,对我来讲,其实你也可以说,这件事情说不定是我的阴影。你知道,什么东西都想引述权威,引述权威角色,这个毛病我一直都有。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翻译,就是我讲庄子,责任在庄子不在我。我讲伤寒论,责任在张仲景不在我。我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立场。我一直在逃,只想做翻译,不想说出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话。然后像这个东西,等到我开始有一点自以自己教中医是帮助别人的时候,整件事情就坏掉了。
而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状况就开始走下坡了,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邪恶外部化的东西了,已经没有某某教主那些可以让我投射的对象,所以那个能量就变得自己往里面去攻击。而这个攻击,就当我发现,我的状况有点不太对劲的时候,我就陷入那个做善事赎罪的模式,就整个存在危机被挑起了。所以我就多开课,多开班,在社大开这个班,又开那个班,无形之中我已经陷入,我要多做一点善事,我才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陷入了那个负面的战争,然后很快整个身体就垮掉了。
被肯定的时候,我就有一部分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为了别人的认同跟赞美,那身体就很快地垮下去了。而且垮下去的状态,我自己的医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人的核心信念大战争的时候,他根本会找到你医术的缺口。就是我这样子工作压力很大,很不明显的胃溃疡或者胃出血,出血到几乎一滴血都不剩的那种程度,大便没有变全黑,所以我看不出来。胃一次都没有痛过,如果胃绞痛,你就知道会有问题,但是一次都没有痛过。然后,这样子慢慢地一滴一滴的血这样子流失,我觉得怎么莫名奇妙的一阵头昏,就是没有血了。
然后脉象还是没有变化,那血虚到那个程度之后,变成肺炎。就是人阴虚到极点的时候,肺自己燃烧的那种肺炎。而我肺炎的时候,我一声咳嗽都没有咳过,所以我不知道是肺炎,我只是以为喉咙在烧起来,一阵一阵的烧。一阵一阵地烧,那张仲景说什么,小柴胡汤。那血虚肺炎,最会死人的就是小柴胡汤,那这样子差点就死翘翘了。
病得自己都莫名奇妙,那个时候对中医的那种狂热的感觉,也差不多消灭怠尽了。就中医救不了一个自己要死的人,那真的是核心信念。就是你动用的负面信念是越核心的,然后你又给了他有力的行为去加强那个信念。我的有力行为就是我多开课,多做善事。那会充分地给核心信念就是,这个相乘就是子弹射到的力道。
就是负面信念对自己扣板机这件事情,真的不难。我觉得是很容易的。等到我病倒了,也不能教书了,我在家里面没什么事,在那里做饭,就大家自己做一点料理,炒麻婆豆腐,做日式炒面,做汉堡包,做那种吃喝玩乐的生活。那我在过那种吃喝玩乐的生活,那个转折点,我非常可以经验到的是什么,就是恐慌。就是我做了那么多好事了,我还那么惨,那我现在什么好事都不做,我在家里面吃喝玩乐,我不就死定了吗?一定会有那种恐慌。可是,我就发现,怎么在家里面吃喝玩乐,好像觉得自己要死了要死了,身体好起来了,心情好起来了。
所以看到庄子里面讲的,所以要躲阴影,就躲在更大的阴影里,那躲起来就不用再继续跑。我觉得真的要痛哭流涕,这样子负面性念,你越要逃离他,越要给它力量。做越多代偿性的事情,越会给它力量,所以,从我自己差点死翘翘的经验来讲的话,我会觉得,庄子这一章实在是蛮要命的,不是吗?
当然,我是觉得,最没有关系的负面信念,因为有些负面信念是很外围的,例如我怕心脏病,所以我要去慢跑,我觉得这是很外围的那种周边信念。那个子弹,你扣了板机20年射不射到你都难讲,所以这真的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如果你动用是那种有关于道德危机的,或者存在危机的,那个子弹马上就会射得到,马上就会爆炸。
然后这个老渔夫就说“子审仁义之间,察同异之际,观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理好恶之情,和喜怒之节“ 那你要很仔细去想什么是仁,什么是义,人要怎么做才是对的。那”观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理好恶之情,和喜怒之节”,人不应该生气,人不应该恨人,人要怎样,人要怎样,不可以喜怒哀乐。“而几于不免矣”,可是当你那么战战兢兢去做对你生命中每一件事的时候,你的人生不快乐。
他就说,“谨修而身”所以你应该要很小心地去保养你自己这个肉体,“慎守其真”到最后你能够去看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的内心真正要的是什么,而不是你不要什么。所有的代偿反应都是来自于你不要,我怕生病,所以我要去慢跑,我怕我不值得存在于世界上,所以我要行善。以“不要”在背后,所以这是假力。
“还以物与人”,所有别人的还给别人好吗?当我在那边教中医的时候,我无形之中好像以为我在解决别人的身体问题,我在拯救天下苍生。那就没有把别人还给别人“则无所累矣”这样,人就轻松了。
那“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那你不顾好自己的生活生命,而很努力地去改善别人的生活生命,“不亦外乎!”这样子,你的能量不是都往外去了吗?那我那样的一次大病之后,过了两三个月,就非常战战兢兢,一阵一阵恐慌的生活,其实那个恐慌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痊愈,只是我开始比较知道不能给它力量。